採訪人：王梅玲、鍾雪珍
攝 影：汪楚筠（感謝程煥文館長提供照片）
校 閱：廖秀滿、彭慰
訪談地點：Zoom 線上訪談
訪談日期：2021 年 5 月 28 日
館長小檔案
我於1998 年6 月擔任中山大學圖書館館長，一直做到2019 年2 月離任，任期長達20 餘年，在20 世紀的中國圖書館史上可能是絕無僅有。當初，我並沒有想過自己會當館長，也無意願接任。1996 年我擔任信息管理系主任；1997 年，學校將信息管理系、電子系、計算機系、軟件研究所、通信研究所、計算中心六個單位整合成新的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我擔任信息管理系主任和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主管教學的副院長。1998 年學校圖書館換屆，因為學校沒有選到適合的圖書館館長，因此決定聘請我擔任圖書館館長。然而，由於我志在圖書館學專業教學，無意在擔任系主任和副院長的同時再出任圖書館館長一職，因此，在學校下達任命通知書後一直不接受聘任。後來經學校反復勸說，才勉強答應接受聘任。沒有想到的是，當初不樂意接受圖書館館長職務聘任的我，每次任期屆滿時提出的辭呈同樣不被學校接受；直到2019 年2 月才因為人事制度的剛性規定而離任，竟然做了20 多年的圖書館館長，成為20 世紀中國圖書館界在一個圖書館擔任館長職務時間最長的館長。
在這20 餘年的圖書館館長生涯裡，我與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同仁齊心協力共同把中山大學圖書館建設成了國內一流國際知名的大學圖書館。最讓我引以自豪的，是中山大學圖書館的資源建設成就。在我接任館長之初，中山大學圖書館的藏書只有290 萬冊。我認為「學術資源的積累有多厚，學術研究的平台就有多高」，大學圖書館的根本使命是為教學和科研服務，應以資源為王、服務為本、技術為用，資源始終是圖書館建設的第一要務。因此，我始終把爭取圖書資源購置經費放在第一位。
在1998 年擔任館長之初，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圖書資源購置經費僅有150 萬人民幣，在全國高校圖書館中處於落後水準，到2019 年離任時，已經增長到1.5 億人民幣，成為全國高校圖書館購書經費最多的圖書館，遠遠高於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高校圖書館，可以與中國數一數二的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媲美。因此，中山大學圖書館的紙質藏書量也從1998 年的290 萬冊增加到740 萬冊，成為全國館藏量前幾名的圖書館之一。
在讀者服務方面，我秉持「自由、平等、免費、開放、共享」的理念，在擔任館長之初就提出了「智慧與服務」的館訓。首先是廢除了一切收費和押金的制度，實現全面免費服務，然後通過引進3M 先進門禁系統和自助借還系統，實現所有讀者可以帶包自由出入圖書館。過去圖書館在借閱服務上普遍採用依讀者類型限定外借冊數和出入閱覽室的方法，對於這種讀者歧視和自由限制，館員自以為是，讀者習以為常。我上任以後，實現了所有讀者在借閱冊數、借閱期限和出入閱覽室上人人平等，使讀者充分享有平等自由利用圖書館的權利。本著「學術乃天下之公器」的精神，我反對一切禁錮資源的做法，堅持實施所有古籍特藏均可借閱的自由閱讀制度；
同時積極參與《廣州大典》、《清代稿鈔本》、《民國稿鈔本》等大型歷史文獻叢書的編輯出版工作，將館藏珍貴古籍和特藏文獻化身千百，實現全民資源共享。進入新世紀以後，我又在全國率先實行「閱讀無止境，借閱不限量」的服務措施，全力開展閱讀推廣，提高館藏的利用率，在高校圖書館紙本外借量普遍大幅度下降的時候，使得中山大學圖書館的紙本外借量一直保持著增長。
在空間資源建設上，我認為圖書館之所以存在，其關鍵在於「圖書」和「館」；因此，知識資源和空間資源是圖書館安身立命的根本，「藏書多多益善，館舍越大越好。」「圖書館的空間有多大，圖書館的舞臺就有多大。」「館長的責任就是把館舍建得大大的，把藏書搞得多多的，把用戶弄得滿滿的。」新世紀以來，因為數字圖書館和智慧圖書館的興起，許多圖書館只重視網絡空間和數字資源的建設，而嚴重忽視館舍建設和物理空間的作用。
我認為，虛擬空間越發達，物理空間就越重要，因為人是社會的人，只有面對面的人際交往和知識交流才是養成健全人格和思想品格的根本。圖書館的物理空間越大越多，開展各種服務活動的可能才越大越多。因此，我在全力從事紙質資源和數字資源建設的同時，始終把空間資源的建設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千方百計，不遺餘力，成就卓著。在上任之初，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館舍面積只有1.5 萬平方米，歷經20 餘年的規劃建設，如今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館舍總面積已經達到11.6 萬平方米，包括2000 年新建的3.6 萬平方米的珠海校區圖書館，2004 年新建的3.6 萬平方米的廣州東校園圖書館，2004 年改擴建的3 萬平方米的廣州南校園總館和6 千平方米的學科圖書館，2006 年改建的8 千平方米廣州北校園圖書館（醫學圖書館），館舍總面積位居全國高校圖書館首位，在全國僅次於中國國家圖書館。
在離任之前，我還親自設計規劃了兩個新館的建設，2018 年動工的6.8 萬平方米深圳校區圖書館即將落成，2018 年完成選址的3 萬平方米珠海校區圖書館新館現在也完成了規劃設計，在不遠的將來，中山大學圖書館的總建築面積將超過20 萬平方米，成為中國建築面積最大的圖書館。一座圖書館就是一座豐碑，我以自己的智慧創造了中國圖書館界只能學習模仿而無法企及超越的圖書館空間建設奇蹟。十多年前，就有中山大學的教授說「程煥文做館長是專供人們懷念的」，學校亦以為然，所以才一直讓我擔任了20 多年的館長。
我的圖書館管理理念主要有以下三點：
第一是「學術資源的積累有多厚，學術研究的平台就有多高」。大學圖書館因為教學研究服務而存在，學術資源始終是高校圖書館建設第一要務。現在許多圖書館都特別強調服務創新和技術應用，但是對學術資源，特別是紙質學術資源不重視，這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短見。數字資源有數字資源的優勢，但是在數字資源長期保存問題迄今無解的情況下，圖書館的資源建設一直面臨巨大的戰略風險。這個戰略風險不僅是圖書館沒有數字資源所有權的問題，而是圖書館可能一夜之間失去所有數字資源的問題。這樣的戰略風險就擺在面前，不能視而不見，置若罔聞。多年來，我始終堅持「資源為王、服務為本、技術為用」，堅持紙質資源與數字資源並重，比翼齊飛。如果沒有豐富的學術資源，那麼所有的服務創新和技術應用都是會成為無本之末或者強弩之末。
第二是「圖書館的空間有多大，圖書館的舞臺就有多大」。我始終認為圖書館的學術資源和空間資源多多益善，只要有能力有機會，就應該努力從事圖書館的學術資源和空間資源建設，沒有上限，越多越好，越大越好。現在圖書館正在經歷從數字圖書館向智慧圖書館的轉變，技術至上成了圖書館發展的主旋律。
儘管如此，我認為不論多麼先進的技術也必須有充足的應用場景才能發揮作用，而應用場景是否充足完全取決於圖書館物理空間是否充足。圖書館是大學的知識中心、文化中心和交流中心，大心臟才能有大作為。沒有大的空間，圖書館就難以開展大型活動和豐富多彩的活動。這是非常淺顯的道理。
第三是「圖書館的館員有多專業，圖書館的服務就有多優秀」。我始終認為圖書館是一個專業技術機構，專業的事情必須由專業的人才來做。美國圖書館事業之所以發達，其重要的原因就在於專業館員必須具備圖書館學資訊學碩士以上學歷。我國圖書館館員的專業化程度非常低，甚至很多館長都沒有受過圖書館學專業教育和訓練，其根本原因在於決策者不認為圖書館是一個專業技術機構，根本不樂意建立專業館員制度，因此，圖書館淪為各學校的富餘人員安置所也就成為常態。我時常拿醫院和圖書館的專業性來做對比：大學決策者認為醫院是個專業技術機構，是因為如果院長和醫生不專業，那麼就會治死人；可是圖書館館長和館員不專業是不會要人命的，所以絕大多數決策者都不認同圖書館的專業性。正因為如此，現在全國高校圖書館的非專業性館長越來越多，他們不僅不懂專業，而且還自視清高，看不起圖書館，自以為是，胡作非為，以致天怒人怨，貽害無窮。我一直期盼中國能夠走圖書館員專業化的道路，現在看來這種期盼只能是一種夢想或者奢望，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是難以實現的。儘管如此，我在擔任館長期間在實現圖書館員專業化上還是取得了一些成就。一是通過制定圖書館綜合改革方案，正式將中山大學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確定為專業技術機構，取消了圖書館的行政編制，將全部崗位設置為專業技術崗。既為圖書館的專業化確立了制度保障，也為學校隨意在圖書館安置人員設置了壁壘。這在國內高校圖書館是獨一無二的。二是在人才招聘上重點招聘具有圖書館學、文獻學、情報學和檔案學專業背景的畢業生。在20 年間先後招聘了100 多位碩博專業畢業生，使中山大學圖書館館員的專業程度達到了國內高校圖書館的領先水準。圖書館工作是為人作嫁的服務工作，需要有奉獻和犧牲精神，而這種精神源自職業的忠誠。圖書館學專業的畢業生不僅比其他專業的畢業生更專業，而且忠誠度也更高。令我感到驕傲的是，中山大學圖書館具有圖書館學專業背景的館員數量在全國高校圖書館中最多，所有中層以上的幹部都是圖書館學專業畢業的。這是中山大學圖書館在我任職20 年期間成就斐然的根本。
在圖書館領域，創新不是否定和破壞，而是繼承和弘揚。因此，在很多情形下，保守和傳承就是十分了不起的創新。很多圖書館採用了一個新系統，一種新技術，一種新設備，就以為是創新，其時大謬不然。創新有理念創新，技術創新和方法創新等等，我認為理念創新是最根本和最重要的，技術創新是公司企業的事情，方法創新是千姿百態的。在我的任期內。最令我感到驕傲的創新就是古籍修復、古籍整理和特藏文獻建設的理念創新。
保存、保護和傳承文獻遺產是圖書館的重要使命和重要價值。在世紀之交之際，圖書館的聚焦點和興奮點幾乎全在數字化和網絡化上，迄今未曾稍減。可是，我在全力推進中山大學圖書館數字化和網絡化的同時，從2000 年起啟動了獨一無二的古籍修復、古籍整理和特藏文獻建設計畫。
在古籍修復上，2001 年，我派遣業務骨幹林明到美國奧斯丁德克薩斯大學（UT Austin）古籍修復實驗室做訪問學者一年，學習西文古籍修復理論與技術方法。2003 年，林明回國後，我從國內各地延攬人才在中山大學圖書館建立了古籍修復中心，全力開展古籍修復與保護。在國內古籍修復人才青黃不接嚴重匱乏，且幾乎沒有圖書館在意古籍修復的時候，我與美國和德國古籍修復界建立了廣泛的專業連繫和合作關係，連續十多年邀請美國、德國的修復專家前來發展古籍修復人才培訓，發今人視而不見之見，一枝獨秀，獨領風騷。2007 年，國家啟動古籍保護計畫，2008 年文化部在全國設立12 個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中山大學圖書館成為全國高校圖書館中唯一設立國家級古籍修復中心的圖書館。其後，中山大學圖書館又成為全國少數幾個國家級古籍修復人才培訓基地和古籍修復傳習所，林明亦成為全國屈指可數的古籍修復傳習導師。在此基礎上，我又與信息管理學院通力合作，在全國率先招收古籍修復碩士研究生，以歷史系歷史文獻學專業為平臺招收古籍修復與保護博士生，在全國率先建立了古籍修復與保護的碩博教育體系。如今，古籍修復與保護已經成為中山大學的辦學特色和全國的品牌，為中華古籍事業的繼承和弘揚做出了令人驕傲和令人羨慕的貢献。
在古籍整理上，中山大學圖書館擁有一支由十幾位圖書館學、文獻學博碩士組成的傑出年輕隊伍，充滿了活力，充滿了希望。他們作為主力先後參與了一系列重大古籍整理出版計畫，包括收錄海內外古籍3 千多種的廣州市重大歷史文獻工程《廣州大典》（510 冊），收錄廣東古籍3 千餘種的國家清史編纂重大工程《清代稿鈔本》（400 冊），以及《民國稿鈔本》（100 冊）、《中山大學圖書館藏域外漢籍珍本叢刊》等大型歷史文獻叢書的編纂，編輯出版了《中山大學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清代版刻圖錄》等一批頗有影響的版本目錄，將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館藏珍貴古籍全部公諸於世，化身千百，沾溉學林，為學界所讚賞。在許多圖書館視古籍為家珍秘不示人的今天，中山大學圖書館以古籍為天下之公器，千方百計開放供學者使用。這看上去是個創新，其實不過是中山先生天下為公思想的繼承和弘揚。
在特藏建設上，近20 年間，中山大學圖書館相繼建立了陳寅恪、商承祚、梁方仲等數十位學術大師的專藏，在進一步擴充碑帖特藏的基礎上，建立了徽州文書、貴州水書、廣東僑批等民間歷史文獻特藏；其中徽州文書41 萬多件，超過了世界已知徽州文書收藏總量的百分之五十，使中山大學成為全球最為重要的徽州文書收藏中心。在此基礎上，又進一步開展徽州文書數字化和數字人文研究，制定徽州文書元數據規範，開展民間歷史文獻研究，編寫出版《民間歷史文獻整理概論》等著作，使中山大學圖書館成為國內知名的民間歷史文獻研究重鎮。此外，中山大學圖書館還致力於外文古籍特藏的建設，先後從歐洲、美洲和非洲收集了一大批羊皮書和16-19 世紀的西文古籍和手稿，總數超過了25 萬冊件，在國內圖書館中可謂是獨一無二。這在中國圖書館的發展歷史上可謂是開創了有大規模收藏西文古籍的先河，為中山大學圖書館館藏的國際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經過20 多年的建設，中山大學圖書館已經在全國高校圖書館中名列前茅，進入了一個高平臺發展時期。現在，我的任期已經結束，我希望中山大學圖書館的明天更美好，但是，我也深知後來者不可能再像我一樣為中山大學圖書館帶來那麼多、那麼大、那麼有影響的轉變。不少人說：程煥文館長就是一座高山矗立在我們面前，只能仰望，無法跨越。這個比喻雖然有點誇張，但是也是可以經得起時間檢驗的事實。
因為信息技術的發展已到平臺期，數字化網絡化技術和人工智慧技術在近期內難以發生革命性變化，因此圖書館在近期內也難以發生重大變化。我認為中國高校圖書館在未來十年中將以黃金時代進入平穩發展階段，如果有重大變化的話，那麼可能是高校圖書館館長會越來越不專業化，因為現有的館長聘任制度越來越不利於專業人才的成長，這會導致圖書館的專業性日趨式微，圖書館的社會地位日趨邊緣化。這也許是杞人憂天，就讓未來告訴我們答案吧。
「自由、平等、開放、共享」是圖書館的核心價值；實現和保障民眾自由、平等利用信息、知識和思想的基本權利，促進人類共享資訊、知識、思想和文化，是圖書館的社會價值和社會職能。這些價值是全球圖書館界的共識，也是人類社會賦予圖書館的使命。圖書館是一個社會公共機構，社會賦予圖書館這些價值、職能和使命。我認為圖書館的價值是永恆的，只要社會賦予圖書館的價值沒有改變，圖書館就會長盛不衰。我時常說「圖書館是個老不死的東西」。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圖書館的價值沒有改變，圖書館再老也不會死；第二層意思是，嘲笑20 世紀70 年代以來所有的圖書館消亡論。每當資訊技術發生重大變化時總有一些預言家跳出來散布圖書館末日論，我一是覺得他們十分可笑，二是覺得他們十分無知。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圖書館是否存在是否消亡，並不取決於科學技術，而是其社會價值和社會使命。科學技術不是促使圖書館消亡，而是推動圖書館發展進步。近半個世紀以來，圖書館從傳統走向現代，從圖書館自動化走向數字圖書館、網絡圖書館、移動圖書館，乃至智慧圖書館，已經生動地證明了信息技術革命一直在推動圖書館的發展，而不是革圖書館的命。
所以，圖書館的存在與發展並非取決於信息技術，而是在於社會制度與社會價值，只要圖書館的社會價值存在，圖書館做為一個社會機構就必然會存在和發展。不論人類社會多麼文明，更不論科學技術多麼發達，貧富差距總是存在的，信息的貧富和文化的貧富總是存在的。如何去縮小信息和文化的貧富差距，消除數字鴻溝，這是每個國家和地區都必須面對和解決的問題。從這種意義上講，圖書館就是縮小信息和文化的貧富差距、消除數字鴻溝的一種社會制度安排。公共性和公益性是近現代圖書館最重要的屬性，從這個意義上講，圖書館是社會安排給中產階層和貧困階層的一種社會救濟。沒有這種社會救濟，社會就會失去和諧。19 世紀50 年代以來公共圖書館的產生和發展，乃至公立大學圖書館的發展，都是實現和保障民眾基本教育權利和文化權利發展的結果。權利的不平等是社會最大的不平等，近現代圖書館因消除教育權利和文化權利的不平等而產生，又因此而發展，並將在未來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我接任館長一職時，為中山大學圖書館制定了「智慧與服務」的館訓。「智慧」與「服務」是圖書館重要的價值，「智慧」象徵圖書館是知識的天堂、館員需要具有傳遞圖書館服務的智慧力，才能夠發揮其職能，使圖書館事業得以弘揚。而「服務」是館員的天職，圖書館為資訊的海洋，館員需要有足夠的智慧帶動服務，方能協助讀者從中獲取所需知識。是故「智慧」與「服務」兩者息息相關，也是中山大學圖書館存在的重要價值。
後來，因為中山大學總館周圍常有兩種貓頭鷹棲息，每年都會引來無數觀鳥愛好者駐足拍攝，這在全世界圖書館可能是獨一無二的，於是，我把「貓頭鷹」定為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吉祥物。貓頭鷹在中國有夜貓子的俗稱，我希望中山大學的師生像夜貓子一樣在圖書館通宵達旦地讀書。當然，更為重要的是，貓頭鷹是古希臘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化身，在西方圖書館的歷史文化中，貓頭鷹始終是圖書館的圖騰，很多圖書館的門楣、牆壁和柱廊上都有貓頭鷹的石刻、石雕、壁畫、彩色玻璃畫等。所以，我把貓頭鷹定為中山大學圖書館的吉祥物也就有了中西文化合璧的意義。
因為每年春天環繞中山大學總館四周的杜鵑花千姿百態，一片火紅，總會引來無數的市民前來觀賞拍照，又因為在抗日戰爭中山大學遷徙粵北時，中山大學教授、20 世紀中國偉大的音樂家黃友棣先生曾經譜寫了舉國歌唱迄今傳頌的不朽抗日民歌《杜鵑花》，於是，我把「杜鵑花」定為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館花。
從「智慧與服務」的館訓，到「貓頭鷹」吉祥物和「杜鵑花」館花，不僅構建了獨一無二的中山大學圖書館形象識別系統，而且彰顯了中山大學圖書館獨一無二的價值理念和精神文化。
最近20 年來大學圖書館變化很大，總體而言，大學圖書館在過去是一個「知識中心」，未來的發展有兩個方向，第一是「學習中心」，學習中心意涵是大學圖書館將會成為協同學習中心、學生自主學習中心、多媒體中心與全媒體中心。現在許多大學圖書館都十分重視學習空間的建設，將館舍空間留給讀者，未來在館藏數字化與多媒體應用的帶動下，將會有更多的新型空間留給學子自主學習、閱讀和研討；第二是「文化中心」，文化中心是指圖書館會有更多的文化活動，包含展覽、策展、聚會討論、學術研討，以及更多文化傳承的交流與互動。大學圖書館將成為學校的知識中心、學習中心和文化中心。中山大學圖書館正在向這三個中心發展，並且已經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
未來五年的中山大學圖書館會在深圳校區與珠海校區建立新的圖書館，在空間上的總面積將達到21 萬平方米，成為僅次於中國國家圖書館的第二大圖書館系統，館藏量也會達到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基本水準。在數字資源與現代應用化的技術上，現在的中山大學圖書館已經全面應用最先進的RFID 自助服務系統設備，實現高效精確的典藏管理與便捷服務。
在不斷提高智慧化的基礎上，中山大學圖書館正在制定智慧圖書館發展計畫，相信未來典藏管理智慧化、空間管理智慧化、資訊資源管理智慧化、資訊資源服務智慧化等多個方面都會與時俱進，取得更大的發展。
我推薦《信息資源共享》，這本書是我2003 年邀請國內外圖書館學教育界、圖書館界和企業界的一流學者共同編寫的面向21 世紀課程教材，2004 年初版後被全國高校圖書館學專業普遍採用，並引起廣泛討論，2016 年修訂出版了第二版，是新世紀以來中國圖書館學界最有影響的專業教材之一。這本書在全面總結國內外信息資源共享理論的基礎上，系統地構建了新的信息資源共享理念體系，包括「任何人，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可利用任何圖書館的任何信息資源」的信息資源共享5A 理論和「一切信息資源都是有用的」、「一切信息資源都是為了用的」、「人人享有利用信息資源的平等權利和自由權利」、「用戶永遠都是正確的」、「保存一切有文字的紙片」、「人有好惡，書無好壞」等信息資源共享理念。這些理論和理念是指導圖書館實踐的法寶，每個圖書館員都應該瞭解和學習，並且融會貫通到實踐之中。這本書的另外一個重要特色是彙聚了國內外信息資源共享的最典型案例，這些案例全部由一線的專家學者親自撰寫，提綱挈領，生動實用，從中既可縱覽全球信息資源共享的全貌，又可了解各地信息資源共享的具體實踐。可以說，這本是圖書館員案頭必備的最新、最好的教科書。
我再推薦第二本《圖書館精神》，這本書彙集了我過去研究圖書館歷史人物的一批論文，其中包括有關韋棣華、沈祖榮、杜定友、裘開明、劉國鈞、毛坤、沈寶環等圖書館界前輩的研究論文。通過對20 世紀中國圖書館四代人的研究，我總結出了「愛國、愛館、愛書、愛人」的圖書館精神。這種圖書館事業精神與「自由、平等、開放、共享」的圖書館職業精神，相輔相成，共同演繹了20 世紀中國圖書館的發展歷史和圖書館人的奮鬥歷史。
我始終認為圖書館精神和圖書館理念是第一位的，沒有正確的圖書館精神和圖書館理念，就不可能把圖書館建設好、發展好，更難以把圖書館服務真正地做好。我希望圖書館界同仁能夠繼承和弘揚這種圖書館精神，光大我們的圖書館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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